结婚是巨大的凑合,跟谁都是过,都是凑合,现在的问题是,孙远舟不想凑合,他想要信任、交缠,和爱,但没有哪个女人能给他这样的验。
“当初你叫我找个有用的男的。好,我找了谢坤,你又嫌我图钱――咱家最大的病就是表里不一。又贪财、又好面子!”
透过小窗,孙远舟背对她撑着墙,肩起伏着。他在剧烈地争吵,不愿让她看到。孙远舟习惯把劳苦用草席子裹一裹掩饰,但劳苦太多,席子太小,盖盖不住脚,总要
出一隅膈应人。
齐佳虚伪的笑容绷不住了,她问:“青玉山出事了?”
“好、好,就算我病了,我请四个高级护工伺候我,行不行?”
她妈长吁短叹,最后说:“既然还当着夫妻,你就不能肆无忌惮,你的脾气,父母都忍不得,外人能忍得?你们异地分居,很多事,离得远、说不清,隔阂慢慢就深了。”她握住齐佳的手,“他去青玉山,我十万个不愿意,我甚至想过你们分开算了…这一病,我想通了。”
戳中心事,她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人的事。”他疲惫地摇摇,
了
她的手。
齐佳看了她一会,笑了。
“什么公安局。”
又来这套!
齐佳草草翻着枕边的《文心雕龙》,天书似的看不懂一点,连解烦都不到。
“等有一天,换你躺在这,你快病死了,我希望是孙远舟来照顾你,我不放心其他人。再过十几年,我两眼一闭、两一蹬,谁还能爱护你、包容你…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胡说,哪有不得病的人。”
“哎呀你放心。”齐佳笑得更欢了,“我肯定会和孙远舟凑合过的。”
“我怎么对他不用你心。”
“阴阳怪气,阴奉阳违,跟你爸一个死样。”说老的坏话倒也没什么,反正他已经上天了,“佳佳,以后不许这么干,孙远舟好好的,你却要作弄他。”
等孙远舟走,她妈抓住她的手,见插针:“你怎么回事,又对孙远舟发起脾气。”
“每两对结婚,就有一对离婚。知吗?”回家时,她告诉孙远舟。
她,继续捧着手机:“你把治安稳住了,剩下的我不。我
上把付国明的章盖了,你去市公安局!”
“我们别骗自己,行吗?什么责任什么人品,不就因为他挣得多,爹妈死了。”她抬眼,“现实点,妈妈,我们不要装了。”
他所盼望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当他失望时,他像个冷若冰霜的男尸,当他重燃希望,他像个上蹿下的
神病。
“我跟你说话呢。”她他一肘,孙远舟一动不动。地库车位,他没下车,
了
太阳
,面无表情。
他掩着嘴说话,咬牙切齿的声音像蹦豆子,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孙远舟搪她,正如他应付她妈:“没什么事,一点小事。”
她妈瞪着眼:“我真是对牛弹琴!”
阴暗黑漆漆的车里,
“老公,需要我给你按按吗?”她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齐佳看起来颇为厌倦,她一向咋咋唬唬,这副表情并不常见。
她妈不依不饶:“他去青玉山了,你心里不痛快,是不是?不痛快就发给别人,这很不好。你记住,你是大人了!”
“孙远舟已经走了。你话是说给谁听的?”
这就是我真实的样子,齐佳想,你敢爱吗?你号称爱,那就爱一个给我看看。
“不需要。”意识到自己冷得有点不近人情,孙远舟赶紧补充,“你不想按,你就不要动,别
你不想
的事情。”
他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拧着眉,似乎不太愉快。但他的车依然开得很稳,在任何情绪下,他都遵守法律、保证交通安全。
“你少说没用的,我就不会怄气,我开开心心,就不会病死。”
“小事是什么事?工程的事?”
“我哪里发脾气?我态度不好吗?”
“没事的,妈。”他脸色发黑,“一些…小事。”
齐佳想把手抽出来,这个病恹恹的老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什么看!看不懂装看!”她妈把书抢过来,放到一边,“孙远舟这次回家,你对他有过正脸吗?妈妈只是病了,不是傻了。”她语重心长,“孙远舟,他有不好的地方,但他责任心像样,人品是作数的。”
她又想到孙远舟在那里叨叨,“我爱你我希望你快乐”,简直不可理喻,“你觉得孙远舟买房辛苦,殊不知,他自己高兴着呢,你真应该听听他掏心窝那些话…”她不禁冷笑出声,“他想看我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