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进来坐吗？”她让开通，这是问给她妈听的，季濯摇摇，平淡地答复，“不用，叨扰了，我走了。”

        “池月。”

        她妈便又开始老三样，你大舅对你多好，妙妙不容易小时候穿的都是你的剩衣服，妙妙这么优秀以后多走动。

        她心一动，问女儿：“你说，季老师介绍给妙妙，好不好？”

        齐佳立刻转过走了。池月帮她瞒着谢坤的事，互帮互助，她也不会多嘴多。

        “她跟那个小董才见了一面，就拜拜了，两边都说格不合…”

        “妈，你到底想干嘛呀！”

        “哦，年纪是大的了。”这语气听得她起鸡疙瘩，不禁反驳，“现代人结婚都晚！”

        “辛苦你。”她找补，“我妈，她，哦，最近颈椎不舒服，确实搬不动东西…”

        她开门，季濯站在忽明忽灭的灯下，脚底是一箱苹果，不搭他的英俊倜傥。

        “啊？”

        “那她急什么？”她妈似笑非笑，“那她找人介绍个什么劲。”

        她立即把自己村姑一样的卡通睡衣拢了拢。

        这是她放狠话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她憋出一句“您好”，而她妈显得更弱气了，母女一她当然能感受到齐佳的火。

        “你这人。”她妈也笑得不行，她这辈子没赞扬过女儿什么，唯独跟李之涌分了这一壮举，值得普天同庆。如果她一开始就知李海儿子是贼心抠门鬼，她绝不会被厂长书记等虚名糊了眼。

        在工位上她又心想，她逃跑什么呢，应该是池月跑啊。

        至于她跟李海，穷厂花与厂二代二三事，她从来不提，不多大爱恨，几十年掉一看，都如过眼云烟。她一直教育齐佳，不要盯着情情爱爱的，要以自己的好日子为重，也不要信甜言蜜语，男的，能用、好用，才叫男的，其他的统统归为阿猫阿狗，不是人。

        “你反应这么大什么。”

        知就好。

        苹果箱贴着快递单，收件人孙远舟孙先生，自从她妈看了女人被暴徒跟踪杀的法治新闻，在屋外放男鞋，快递也用女婿的名字。

        “他一钱都不想出，他能跟谁合得来？他就单着吧他。”齐佳笑了笑，“或者跟李之涌搭伙过，过成两个老光棍。”

        那时她没有想到，她女儿未来会掉入钱眼如此之深，所以她也难以评判自己略显极端的教育方式是对是错。

        人家忙工作，考评连着三年第一，她也不能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说好话呀，于是转开话题：“妙妙呢？舅舅有没有再找你。”

        回家后她跟她妈提起，老太太问：“那个什么月…”

铁公鸡地龙，这种男的能不能赶紧绝种！”

        “嗯。我理

        他像是在说，我就是看一眼你们好不好，苹果放这了，我没别的事了。

        她妈一下子变得心虚，一阵静谧，在她妈“呃呃”的词穷拟声中，来者礼貌发问：“阿姨，您在吗。”

        对着她的闺蜜或者亲戚，说话自然没个把门的，完手转看见齐佳，两人俱吓得后退一步。

        “多大了？”

        这时铁门被人敲了几声。

        他的视线像是投向她，又像穿过了她，若有若无的刻意关心令她难堪承受，因为她向来是把人往坏想的。如果季濯稍稍进来一步，那她肯定要阴阳怪气一番，但他保持着恰到好的分寸，叫她一肚子火没撒。

        “三十一，三十二？”

        齐佳呆住了，她的脸由红转青，鉴于她的八百字，又由青转白，最后大叫：“一点都不好！”

        “她那边？早黄了！”

        平心而论，她妈不算扶弟魔，出生于一个极为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是烈子，跟家里断绝关系，背着蛇袋来大城市拼搏，一边读技校，一边在航发厂拧扳手，蒸蒸日上。

        “呵，你别忘了，妙妙留学还倒欠咱家五万块。”她毫不留情，“也不见大舅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