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我的意思吗？”他又问了一遍，认真严肃，但不失柔和，“懂吗？”

        “傻了吧，野生鹌鹑是近危动物！”

        他不讨厌这样。

        孙远舟对她自报家门感到迷惑，但他懒得细问:“…好，我知了。记住了。”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赴死的女战士，咬着牙大声宣布:“我家住航发厂！”

        两人目的不一致，需求也不同，他孙远舟是要正儿八经谈恋爱结婚的，他要么见和他志同合的女人，要么谁也不见，但显然齐佳没那个心思，当然，也没到那个年龄。

        于是两人维持着极度诡异的模式，她说他听，竟然都不觉得尴尬。

        后者，孙远舟满足不了她。

        孙远舟几乎被她逗乐了，她黑眼睛捧着吃的，特别像鹌鹑，他们写973项目案，有一项指标是保护地方生态环境，胡壮兵申报的是鹌鹑，孙远舟问，鹌鹑还需要保护？

        孙远舟眼里，她是个无人倾诉憋疯了的女孩，面对白墙自言自语，而他是个学习现代网络语的学生，正在练习听力。

        他主动买单，提议:“我给你打辆车吧。你是不是回学校？”

顿饭他只说了这几句话，接着，齐佳就开始表演了。

        他姑且捋出两件事:一，她学不会课，舍友么，表面关系好，但作业不给她抄；二，她不是来相亲的，她要找个男孩陪她玩。

        齐佳不懂，齐佳很愤怒，她深感自己的颜值和魅力都收到了侮辱，因此她倒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

        有一瞬间孙远舟难受的，那是一张被深爱之人拒绝、背叛的脸，仿佛他已经站在德谷底了，于是他怀着细腻幽微的内疚感，向她歉:“对不起。”

        他也有朋友同事，但他们说的话都很淡，也许正因为他是淡人，别人进一百步，他站原地不动，没什么人会主动找他交朋友，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他告诉她，她讲的这些大段大段，很好，很有意思，但两个人不合适，算了。

        唉，其实听清了也没用，听清了他也听不懂，她说的那些吃的玩的明星八卦，他不知，也不感兴趣，只能附和“嗯，对，好”。

        “我回学校。”她拒绝了，不忘再次强调，“但我家住航发厂。”

        齐佳呆了一会，她出困惑又吃惊的表情，问:“你说什么？”

        近危动物，是得保护，孙远舟放缓声音，耐心解释:“你看，齐佳，你还在上学，我都上班了，咱们各方面都隔的有点远，是吧？”

        即使他没有任何错的地方。

        大分人对他说话，充满目的，这正常，成年人的对话本就应该以结果为导向。

        他还是第一次坐在一个女孩，不，勉强尊称女吧，坐在一位女对面，听她叭叭叭叭说，说得漫无边际、毫无逻辑、乱七八糟，想听又听不懂，不想听又一直吵。

        胡壮兵说过，要不是俩人倒霉的成了同事，他一辈子也不会和你孙远舟说一句话。

        她嘴巴不停，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边吃一边说，孙远舟能看出她想维系一个良好的吃相，但她说的话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很多话他都没听清，她就囫囵吞枣说完了。

        不过孙远舟也无所谓就是了。

        孙远舟不明白她这么大声干嘛，也不知航发厂是什么地方，他说:“行，那我给你打到航发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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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后来相比，他的语气真是太温和了，有种长辈教育小辈的宽厚，又有种不熟人之间的客气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