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仪仔细打量着他,原本爽朗干净,如盛夏骄阳的少年,此时形容有些狼狈,下巴长出的胡茬有些扎人。
她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一般簌簌落下,抽泣地说不出话来,唯一的反应也只有抹眼泪。
如此想着,沈佳仪便也不疑有他,乖乖地在前面走着。
少年嘴角一僵,随即扯出个淡淡揭过的笑来,“不疼,早就不疼了。”
他左眼失明了,还是没法医治的那种。
小狼却还在兴致地讲着:“我找到了能送你回去的媒介,是合欢和极光石,
亡时,我撞见了牧希神官的地下情人,她把事情的原委同我讲了一遍……”
浩渺的苍穹犹如巨大的幕布,闪闪的星星就如随手撒上去的银粉。
月光吝啬地穿过密集的树冠,斑驳陆离地洒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却似乎无法驱散那厚重的阴霾。四周的暗影被夜风轻抚,摇曳生姿,仿佛每一棵树后都潜藏着未知的窥视者。枯枝断叶在脚下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之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是惊扰了沉睡的幽灵。
铺天盖地的苦涩席卷了她,她一时间竟然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全的血都凝固了一般。
“我怕……我怕你死掉了,呜……我真的很担心你,呜——”
“路西法,”她哭得昏天黑地,好像终于找到了避风港,那失落依旧的安全感,和空落落的归宿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有他在,她就不那么害怕了,也不用再去那些她
本不喜欢的事,“呜呜呜,我好怕!”
她哭了很久,他就抱着她给她拍了很久的背,直到她哭累了,情绪稍稍稳定些,靠着他的肩膀渐渐安静下来。
沈佳仪觉得奇怪,之前她跟路西法逃难,都是他在前面开路,为什么这会儿让她走在前面?
他很耐心地哄她,调子温柔又疼惜。
“乖,乖啦,不怕了,我在,我在呢。”
路西法才提起正事:“追随我的人,都是伊比的人,我发现的早,暗地里留了一手,佯装信任他们,实则使了些小手段,把他们打包卖给了窜的叛党,就是草原上的金狼。”
他推了推女孩的肩膀,“边走边说,我们时间不多了。”
自背后被拥住的惊悚直接拉满,她惊叫一声,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吓得眼泪哗哗往外窜。
他什么也没说,只生地转移话题,“丛林东边在打仗,就是他们在打,我已经金蝉脱壳了,伊比要等到天亮捡尸才能觉察,这段时间够我们溜出去好远。”
她一怔,彻底呆在了原地,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路西法叹息一声,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地扣着她脑后的发丝,将她的额抵在他牢靠的
膛。
小狼好像长大了,那声音好沉稳,好似有无穷的力量。
明明是一样的天空,心境不同,不过是因为边没了守护她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冷与腐败的混合气息,偶尔传来的远
野兽低沉的吼叫,或是夜鸟突然的啼鸣,都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树影婆娑间,仿佛有影影绰绰的形
在缓缓移动,是错觉还是真实的威胁?视线所及之
,尽是模糊的轮廓和无尽的黑暗。
女孩收拾了包袱,去找位置隐秘的大树。
她瞧了眼月亮的方向,依稀分辨出他们在往西走。
她抬手去摸他左眼的眼罩,被他握着手,拦了下来。
她也不敢动,缓缓给枪上了膛,可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有什么向她近着。
他不解释,也不肯直面这个话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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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林中窸窣声不断,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额外渗人。
才下过雨,她生不起火,忙活半天,仰看向天空。
可明明之前跟路西法一起在森林里过夜时,她看到的只有闪烁的萤火虫,皎洁无暇的明月,和被晚风皱的水上星子。
风化作顿感的气,有小树枝划过她的手臂跟脸颊,她好怕好怕,心快
出嗓子。
少年见她不挣扎了,结实的手臂又抱紧了些许,低声哄了句:“好了,不怕了。”
夜晚的森林,沉寂中孕育着无形的恐惧。
沈佳仪当然是撒就跑。
哦,可能是他担心东边的军队杀过来,所以时刻惦记着给她断后吧?
“佳仪。”
“路西法,”沈佳仪忽而打断他,“还疼吗,眼睛?”
少年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很多苦吧?对不起,佳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