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烆把小满留了下来。
从说话识字开始,一点一点,亲力亲为地教习。
可小满学得很慢。更多时候,她那过分旺盛的注意力总是涣散到别的地方去。
咿咿呀呀地,到了两岁还不会说话。
哪怕是一个极简单的“义兄”。
任凭江烆再怎么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学,她都只当是玩笑逗趣,窝在江烆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江烆只是微叹,脸上却终归不见愠色。
他又放缓了声调语气,一点点叫起。
小满一晃到了两岁半的年纪,才终于学会叫江烆“义兄”。
那是并无亲缘关系的一dao称谓。
起先,她当然不明。
可后来年岁渐长,江烆又教她许多。
慢慢地,小满也就知dao了这两字的han义。
于是就冒出来许许多多,关乎shen世的问题。
小满只是说话识字慢了些。
好奇心与同龄孩童无异,对什么都自带几分好奇和探询。
那些缠着江烆闲谈听故事的时间里,话题兜兜转转,总绕不开自己是怎么来的这点。
江烆的思绪被她牵动着,一次次回到了那个小满节气的夏夜。
可对上小满充满探究意味眼睛,他眼底从来都是波澜不惊。
一早便已备好的扯谎信手拈来。
“你是我在小满节气的夜里捡回来的。”江烆垂眸,语气带笑,“所以,便干脆就将这一日zuo了你的生辰,给你取了‘小满’的名,收你,zuo我义妹。说了这么多回,还听不腻么?”
他极力想避了与她的这层父女关系,是当真不想她日后受了自己牵连。
因而躲来躲去,竟是连承下“义父”都不愿。
历经九死一生的那夜,如今,只他一人记得。
可他从来没对小满真正说起。
每一回,都只语气轻飘飘地,掩下这一dao血nong1于水的亲缘关系。
小满懵懵懂懂“嗯”了一声。
可又听了遍同先前一模一样的故事,今日,那小脑瓜里却不似先前那般就歇了气。
小满的眼珠子转乱转,口中,就冒出来第二个问题。
“小满有名字,叫小满,因为……义兄说捡到小满时是这个节气。那义兄呢……为什么没有名字?”
江烆微微怔了怔。
这问题……在他意料之外。
却好在并不难应。
他抿了抿chun,将过往种种,都只rong进了模糊不清的一句话里。
“因为‘义兄’犯了天大的一个错误,那名与姓,都不pei再提。”
五岁的小满还不懂“不pei”二字的意味。
但她“哦”了一声,小脑袋一点,就假装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去。
江烆将她抱在膝上,浅浅笑着,并没拆穿她那点不懂装懂。
小满习惯成自然,搭着他手臂就窝进他怀里,撒jiao问:“义兄,今日……能不能再多聊聊天?”
这是想逃了后边的习剑。
江烆微眯起眼,再清楚不过她的这点狡黠心思,却到底很是纵容。
小满的剑术,大约是承了他的天赋造诣。
修习速度异乎常人地快。眼下不见太多成效,无非只因她年纪太小,实在不爱那些枯燥剑式而已。
所以江烆从来也不强bi1着她。
今日小满想多歇息,他便就依着她,点tou应“好”。
“唔哇!义兄、义兄待我最好了!”小满得赦,心情大好,钻在他怀里,就是一阵接一阵地蹭弄。
江烆维持着姿势没动,任由小满往他怀里蹭弄着。细ruan的发丝纷飞,刮得他脖颈间微yang一片。
直到日光转过些许,江烆才稍稍偏tou,避开从树影间落下的刺目金光,柔声问:“今日想聊些什么?”
“聊……嗯——就聊义兄那个天大的错误!”
小满带笑的眼神投来,落到江烆shen上,落落大方。
“义兄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我们……把错误改了,把义兄的名字再拿回来,行不行?”
她眸光中带着几分隐约的期许,片刻,就在江烆面前闪了几个来回。
那话分明不带半分恶意。
可落到江烆耳朵里,却真真如同那刀枪剑戟一般,顷刻间,就将他小心翼翼feng补得破破烂烂的一颗心tong了个对穿。
他肉眼可见地僵ying着,chunban轻颤。
记忆,便又被拉扯进那段屈辱不堪的记忆里。
明明……好容易才从深渊里爬了出来。
自以为筑起心房,可堪抵御一二。
却原来只要这么轻易的一句,就会让那烂疮愈合的假象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江烆口中涩然,僵着半边shen子,勉强勾出个浅笑,又哄着她dao:“小满,你还小,有些事,须得长大了才能听。今日……我们就先换一个,好不好?”
闻言,小满的眸光就暗淡些许。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