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明明是为了这些人啊。

        闻子墨打开扫了一眼，写着朕登基以来无甚功绩、平北王一举解大启百年之忧、功高盖主，故退位让贤。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云泥之别。

        闻景曦探在案下摸索了片刻，抽出来一卷诏书递给他。

        北境修罗，人面鬼心，披着保家卫国的大旗却连妇孺胎儿都不放过、分明是为了满足自己暴嗜血的恶。

        原来只有他是喜欢骨的狗。

        “兄长……”，闻景曦开了口，却被他哥回的眼神吓了一。

        凭什么他得去边杀敌，这个人却可以荣登九五得尽富贵？！

        对了，名字。名字早就说明了一切。

        没有他在漠北饮血，这些人怎么可能安享太平还能茶余饭后闲聊说笑呢？

        你看他多轻松啊。轻而易举地、掏出这么一卷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别人眼里珍而重之的天下皇权说丢就丢了，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轻松恣意？

        闻景曦又冲他摇了摇，“兄长不要造反……皇位……皇位我给你……你不要造反。”

        闻子墨愣了一下，这人可真是蠢，自己都带着大军回来放在城外是为了什么还用问？那些草包京官懂事儿的此刻怕是已经满了副将的营帐，不懂事儿的没有早被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倒是他、一言不发一声不响地被自己带到了这儿才想起来问这么一句，是不是太晚了？

        景明晨曦，澄光明澈。

        他心之念之，他却弃如敝履。

        “兄长……你……你是要造反吗？”

        闻景曦被勒得难受、这个姿势太近了，那人烈的男气息笼罩着自

山？！

        “陛下真是好魄气，天下说不要就不要了？”平北王凉凉地开口，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紧了他。

        狠毒的、要吃人的、不带任何温情的眼神。

        从小就是这样。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块儿骨，

        闻子墨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原来本不是他爹。

        可自己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学尽诸子百家十八般武艺又如何？八岁猎鹿十二筑书又如何？还不是等不来先皇一句好话？先皇眼里不还是只有那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吃喝撒耍赖的废物？拿一串糖葫芦就能哄骗来一座京郊别院，自己都要及冠了连个王爷名都没有！若非先皇病危北境告急却左右无人，不得已只能求着自己出征，闻子墨到死都不明白他爹怎么会这么偏心。

        “兄长……”，他抽泣着、像濒临死亡绝望呜咽的小兽。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下贱私生子。

        他肖想多年的东西，苦心经营谋筹多年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闻子墨怒极反笑，看向正惴惴不安的小皇帝、突然出手住了他的脖子，闻景曦被他到贴紧了椅背、冰凉的金属硌得他有些难受。

        还真是个无用的废物。

        还肖想什么皇位。

        子时墨色，极黑极暗。

        闻景曦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像不识人心险恶就敢猎人掌心的幼鹿。

        他明明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

        凭什么他可以被所有人着爱着惯着长大，心安理得的一无所知，由着子什么都可以。哪怕了皇帝也有一干人前赴后继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你说什么？！”

        闻景曦心疼极了，忍了大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再也收不住了。

        平北王愤怒极了。

        他突然想起外边儿是怎么传他的――

        即便到了现在，

        自己已是手握三十万重兵的平北王，一声令下江山便易主。明明已经又了滔天权势，却还是不如这个人。

        连闻姓都是一种施舍。

        诏书盖了印，他现在就可以登基。

        闻子墨觉得自己真可笑，像一条饿极的丧家之犬眼馋着别人手里的骨，却被那人随手丢下的态度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