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总觉得死亡总是对父母的最好的惩罚,这种幻想一直存在,最终的效果是为了让父母哑口无言:她们手上没有任何可以威胁父母的事情,她们没有钱,没有权力,没有发疯的理由,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一把自己横梗在脖子上的刀。而更令人兴奋的是,这把刀是她们自己选的,又是父母着他们自己选的。
“我说等她回来就让她去学医,本来就不同意她参军。”Kia的父亲开口,他的声音发着抖,无名指上的婚戒把肤勒得泛白,他看着Julianna接着又把
转回去和继父继续谈着: “她
本不该去,我早就说过了,可拗不过她。” Julianna想起那天她们一起把转到医学院的申请扔进碎纸机的画面。Kia曾缩在Julianna的床
,抱着膝盖,咬着嘴
说:“他迟早会后悔。”她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一点狠劲,像是终于抓住了某种可以报复的机会。
继父和母亲在前面走着,不时低声交谈几句。Theo走在Julianna后方几步远的位置,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脚步踩得很重,肩膀绷紧了似的僵着,眉
皱得很深,几次转过
来
言又止,最后仍然沉默着把
扭回去,强
地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Kia的母亲点了点,脸上的神情麻木得凝固着悲伤,Kia的父亲还站在原地,脸上是一种近乎呆滞的疲惫,两对母亲和父亲说着听不清的话,她和Theo站在旁边插不上嘴。
她们期待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当父亲终于哭泣,当母亲终于歉,每次想象着都会感觉到心里都会泛起一丝诡异的快感。可是事到如今,悲切却显得无比真切。他们在意Kia的是她的确真的是死了。
她听见有人抽泣的声音,是Kia的母亲,手里攥着手帕,得皱成一团。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肤绷着,像是每一块肌肉都在勉强撑住。Kia的父亲站在她
边,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表面磨得发亮。
葬礼结束后,Julianna跟在母亲和继父后,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回走,鞋底在石子上摩
出细碎的声响。两侧的草坪被修剪得过于整齐,树篱延伸在人行
边缘,将庭院分割成一块块孤立的小方格。有不少人从教堂陆续出来,彼此打着简单的招呼,寒暄着下次再见。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仪式结束后的空茫和疲惫。
“节哀。”Julianna听见继父开口。
走到街角时,他终于还是开了口:“你怎么不哭?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和她混在一起吗?”
母亲和继父结束了谈话,开始往长椅上移动。
耳里充斥着低声的抽泣和压抑的叹息声,还有人轻声交谈。她站得很直,几乎绷紧了整条脊背,指甲抠着木质椅背的雕花,刻痕硌进指腹里。她的母亲突然侧过
,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点责备,是在提醒她该表现得更难过一些又或者只是觉得她扣着背椅的动作太碍眼。Julianna动了动嘴角,却没有
出任何表情。
Julianna看着他们,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又遥远,这正是上演一个荒唐的话剧!哦,Kia才不是什么好孩子,她想着,觉得荒谬和好笑,每个人都按照剧本说着恰到好的台词,连那些压抑的抽泣声都是特意布置过的背景音,
准地填满每一个空隙。
Julianna的母亲和继父站在Kia父母旁边,声音压得很低,Julianna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Theo(Julianna继兄)闭着嘴巴低着,感受到Julianna的目光之后,他才缓慢地抬起来和她对视。
Julianna没有立刻回答,低着盯着地面。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来,沿着路沿翻
着,树枝在夜
Julianna站着几秒没跟上去,咙堵得她每一口呼
都拖得很长。投影里的Kia站在阳光下笑,影像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像是一只钝重的手按在她
口,往里一寸寸地陷着,直到她意识到,自己连那点不适都无法转化成哭的冲动。她想,Kia要是看见自己的影像被弄成这样,非要再死一遍不可。
Kia的母亲又开始哭了,捂着脸蹲下去,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动着,旁边的人赶忙搀住她,连声劝着:“节哀,节哀……”声音干巴巴的,像是某种例行的仪式。Julianna的母亲叹了口气,和继父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带着无奈和勉强的悲伤。
切着牛排的模样,甚至还有小时候Kia在餐桌前安静地捧着牛杯,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的照片……他们只挑了这些,避开了Kia
着剃寸
在营地抽烟的样子,避开了她在毕业舞会上穿着西服、朝人竖中指的模样,或者说他们直到现在还不知
Kia其实是这样一个与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女孩。
――如果死去的意义是让他们在葬礼上泪,那活着也就无所谓了。
可不是这样的。Kia不是想要这种后悔。
她走上前去和Kia的家人打了招呼,拥抱的时候她感觉Kia母亲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Kia是个好孩子。”继父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