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萱萱满月那天。
他们没有酒席,也没有请亲戚。两个年轻人窝在租来的老公寓里,厨房炒菜的味dao还未散去,空气中混着生姜、猪蹄汤和洗过nai瓶的淡淡nai香味。
伏苓坐在沙发上,抱着熟睡中的女儿,眼角还带着些褪不去的倦意。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针织衫,tou发松松地绑成一个wan子tou,pi肤白皙,脸颊却透着轻微的浮zhong。她刚刚坐完月子,整个人还没完全恢复,但怀里那团ruan糯的小生命一动不动地依偎在她xiong前,小手拽着她的衣襟,一派安详。
“别动啊,我先定焦。”徐兮衡蹲在三脚架前,一边调试一台从学长那里借来的破旧单反相机,一边侧tou看她,“苓苓,靠窗边一点,让阳光能打进来。”
“你别太啰嗦了,”伏苓笑着轻声抱怨,“我这边抱着个娃动不了,你要拍赶紧拍。”
他飞快按下快门,红灯一闪,咔哒一声,画面被定格在镜tou里:
女孩子在母亲怀中安睡,阳光透过窗帘斑驳地洒在她的小脸上。伏苓抱着她,低tou看着孩子,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而徐兮衡,穿着一件旧T恤,tou发乱糟糟地站到她shen边,弯下腰,环住她和孩子,把tou轻轻靠在她肩膀上,笑得有点腼腆,也有点憔悴。
他们拍了三张。
第一张,萱萱睡着了。
第二张,伏苓看向镜tou,徐兮衡看她。
第三张,是伏苓低tou亲了一下萱萱额tou,而徐兮衡在那一刻闭了闭眼,像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以后她长大了,我们得告诉她——”伏苓把相机收好,轻轻把孩子放进一旁的小竹篮里,“这三张照片,就是你人生的第一组‘剧照’。”
徐兮衡轻轻嗯了一声,走过来帮她把披肩盖在tui上,然后坐到她旁边,低声说:“还有要告诉她的。”
“告诉她,她出生那天,妈妈咬着牙撑过了五个小时的gong缩;爸爸在门外坐了五个小时,不敢去上厕所,怕她一出来没人接。”
“告诉她,爸爸妈妈是全世界最没准备的父母——但从第一眼看见她那天起,就不想放手了。”
伏苓看着他,笑了。
“那你还得告诉她——你出生的时候,家里一gen金链子都没有,但你妈,靠写剧本nai粉钱一点都没少挣。”
“你爸,白天科研、晚上煮nai,哪怕实验失败,也要把你最爱吃的南瓜小米粥熬到最细。”
他们说完话,一起低tou看向那只旧竹篮。
萱萱睡得很熟,小小一只,拳tou握得紧紧的,鼻梁翘翘,像极了伏苓。
伏苓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tou发,低声dao:“你是我们最好的决定。”
阳光慢慢落在她们母女的影子上。相机咔哒一声,又定格了一帧。
底片洗出来那天,伏苓把它贴在稿费本的最后一页,旁边写了一句话:
“致我们二十一岁那年还很笨的爱。
感谢你来,没让我白白勇敢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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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下来,北望shi地的营地被临时灯光照亮,营地的临时帐篷外,摄影机与补光灯重新架起。
伏苓换下了shi透的野外外套,穿着件浅灰色防风衫,坐在采访帐篷的木椅上,怀里抱着刚刚洗过澡、裹着mao毯的萱萱。
徐兮衡坐在她shen旁,一只手搭在萱萱肩上,另一只紧紧握住伏苓的手。两人衣服都还没完全干,额角还残留着汗,眼眶泛红,像是刚从一场风暴中逃出生天。
导演黄奚成轻声问:“我们可以录了吗?”
伏苓点点tou,却没说话。她低tou看着怀里的萱萱,孩子刚醒不久,小脸通红,眼神还有点迷糊,但依旧像往常一样黏着妈妈。
采访灯亮起,镜tou对准了这对才刚被“认出shen份”的父母。
“你们愿意分享一下……萱萱走丢这几个小时里,经历了什么吗?”
没人说话。片刻后,伏苓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她眼睛泛着水光,张了张嘴,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从她只有半个胳膊长那么大时就抱着她……她小时候发烧烧到四十度,是我背着她连夜从出租房跑去医院…我真怕跑的慢点她就不行了…”
她说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小时候哭闹,只要我一唱歌就会笑……她第一句会说的话是‘妈妈别怕’……她……她那么小,怎么会……”
话没说完,她已经哽咽到再说不出第二句。
徐兮衡从旁边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伏苓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把脸埋在他肩tou,一边哭一边摇t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