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吊灯摇晃。斯派达尔抬望向窗外，又一架轰炸机呼啸而过。

        贝林困惑地看着中将燃起的倾诉。

        第二天女孩的小诊所一开门，血腥味就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不过是个寻常的战争之夜。

        “你是医生吗？过手术吗？”

        男人盯着那些字，却一个都看不进去，反倒是童年画面固执地浮现：野猫克鲁斯允许他抚摸脊背时发出的呼噜声，小鹿弗里茨痊愈后第一次跃扬起的尘土。

        那医生哪那么多，横竖只是找个助手，便病急乱投医，一把把女孩拖进手术区，女孩踉跄着跟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无影灯晃得眯起眼来。

        轰――

        男人摩挲着书桌抽屉的边缘，那里藏着把鲁格手枪和一支氰化钾。

        就像昨天。就像明天。

        圣丁街诊所的玻璃窗在冲击波中呻着，俞琬站在窗前，天空被烟染成了橘红色。

        书房门轻轻关上，斯派达尔终于允许自己坐在雕花扶手椅中，他就这么沉默良久，久到甘菊茶凉透了，才朝自己笑笑，翻开了一份标注着加密的文件。

        一只手套突然抓住她肩膀，女孩转过便撞见一双充血的眼睛，大概是因为看着她穿着白大褂，把她当成了这里的医生。

        ――――――――

        他现在只希望那件事来得快一点，不论他们成功或者失败，他都会安然面对，因为无论哪个，对他来说都不啻是一种解脱。

        明天要签发的决名单，最上方是个十七岁犹太女孩，附加罪名是“传播堕落艺术”。

        女孩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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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都是惨叫，饶是在柏林的伤兵医院已见过这样的场面，重血腥味里，女孩胃里还是泛起一阵呕吐感。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一件事。

        “讽刺的是，”男人啜饮一口，“现在住在这里的，是另一个需要分散注意力的女人。”

        “我…我不是这的，我是来拿药的。”

        还有克虏伯小姐发现他在拉丁文课上读《物种起源》的狡黠眨眼。

        他的目光飘向主卧室的方向，已经戒烟五年的男人，突然有些想念烟草的味。

        在这样的战争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昨天是歌剧院街的十六岁少年，明天是名单上的犹太女孩。而今夜，今夜又会是谁？他望向墙上提香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画中人仿佛在嘲弄他的犹豫。

        药剂师手忙脚乱翻找药品，连回的时间都没有。

        “想要药就先来帮忙！”

        “砰――！”

        “过来。”

        爆炸声把桌上那瓶磺胺药也震倒，眼看就要落下桌去，她几乎是扑过去护住它。只剩三片了。

        “你走吧。”他终于说了句。

        轰炸持续了整整三天。他们那天回去后没多久，克莱恩就收到清剿抵抗分子的电话，哪怕伤没好还是也不回出了门去。

杯白兰地，指了指墙上悬挂的提香作品，“都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排队领药的人们推搡着，有个少校把枪拍在药剂窗口的大理石台面上：“我的兵要死了！立刻！”

        医院已经被军方全面征用了，这里情况更糟些，台阶上都是血脚印，女孩要十分小心才不让自己踩到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担架，他们有人手被炸断了，有人的脸被烧得看不出原来样貌了。

        然后，她僵住了。

        全是受伤的军官们，就连诊所的最后一支吗啡也用在了哭喊着要妈妈的中尉上，俞琬看着药柜里空的隔层，不得不抱着病历和药物申请单去最近的圣方济各医院。

        “不过，希望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就像这些鸟儿一样，”她点着雀类的插图，“我们都在适应环境，但别忘记自己本来的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