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到晚上还有母亲教授钢琴，父亲的每日学业考，和大多数容克军官一样，老克莱恩将军严厉而古板，在儿子面前不拘言笑。“我那时很淘气，被带抽是常有的事。”男人对那些被打个半死的经历倒很轻描淡写。

        “真的？”俞琬眼睛一亮，蹲下来故意问：“几比几了？”

        “零比零！”许是女孩长得实在太面善，雀斑脸索朝她告起状来，“但他不肯玩！”

        日落西斜，夕阳像被打翻的橘子酱金灿灿糊了满地，克莱恩背靠着雕像，摩挲着口袋里打火机。

        克莱恩挑眉，1936年柏林奥运会他带队碾压过意大利人，1940年他在东线战壕里拿罐盒踢过比赛――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小屁孩。

        下午则是能训练，从木质步枪开始，再到骑击和狩猎，他还记得自己十岁他猎到的第一野鹿被成烤鹿肉出现在晚餐桌上时，那种混合着血腥气的骄傲让他一次彻夜难眠。

        “砰！”

        俞琬最抗拒不了男人的低沉声线，她望进他瞳孔里映着的自己――双颊绯红，微启，像只被猎枪定住的小鹿，以至于被男人坏笑着偷了一个吻都没发现。

        ……

        “他们想比赛。”他总结。

        在柏林的时候，倒是远远看过大学的跨校足球赛，哥哥也爱在家里的草坪上踢球，可她还没见过克莱恩踢球呢。

        克莱恩的嘴角抽了抽，正要发作时，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女孩已然回到他边，“怎么了？”

        “捡起来。”语气比平时训新兵还冷，可靴尖已然把球踢了回去。

        两个年轻人在花园里亲吻、牵手、聊天、拥抱，和所有其他在这约会的恋人别无二致。离开前，俞琬还远远见到了约阿希姆，娃娃脸和一个棕发女孩走在一起，可一转眼就拐到了灌木丛另一边。

        三个法国男孩僵在不远，卷的那个已经吓得开始打起嗝，克莱恩低看了看球，又看了看他们。小崽子们满脸是灰，穿着打补丁的短，膝盖上是摔出来的痂，活像三只被雷劈过的小麻雀。

        “不会。”他干脆地撒谎。

        但却是有一点是相同的。

        女孩现在被个要去附近医院的老妇人缠住了，那医院她熟的很，正比划着帮忙指路――和诊所里一样，巴黎这些老家伙们总爱使唤她，还有那些小不点们也是。

        “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从小就不是乖孩子。”他凑近了她，湖蓝眼睛闪着暗芒，俨然像个引诱乖女孩偷尝禁忌的浪子。

回答！”

        他凝着女孩满是心疼的黑眼睛，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童年是如此不同――她的惩罚的终点是水果糖，他的“奖励”则是训练后额外的战术演练；她偷看禁书时会有同伴帮忙望风，而他一个人和五个家庭教师加教官斗智斗勇了十来年。

        “骗人！”胆子最大的雀斑脸指着他的，“您的一看就是踢前锋的料！”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可本没意识到这样同一位日耳曼军官说话很可能会吃枪子儿。

        女孩没上去打扰他们。

        一个脏兮兮的球砸在他锃亮的军靴上。

        他是已经从西线回来了吗？他也在和心仪的姑娘约会吗？

        一个完美的弧线正落在脚前，直把三个小娃娃看呆了眼。

        家庭教师们从不会因男孩的份而有所顾忌，军事化理里，罚被视作锻造意志和增强纪律的必要工序，教官们永远备着各式教――从戒尺到鞭，父亲只会说可以罚得更狠些。

        刚刚吓得不轻的卷男孩，现在满眼都是星星，忽然鼓起勇气：“您、您会踢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