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走路时会这样，猫儿踩过绒毯似的轻，可到了书桌前那截没铺地毯的木地板上，又故意踏出嗒嗒的响来提醒他。

        到了最近，连德军常去的咖啡馆、上映德国电影的剧院、甚至只是向德军供应面包的店铺——只要与纳粹有关联，都有可能在某天清晨变成一片废墟，她在报纸上见过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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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知指挥官为什么要派他来干这个苦差事。汉斯在暗暗叫苦，就算他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单汉也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夹在中间两不讨好的差事。上校要干嘛不自己过来？

        她当时没告诉克莱恩，大概中国人骨子里都总想着息事宁人。她也能猜得到以他的子，当下就会什么事，可越是压迫，就越有反抗，真闹起来，只怕这样的冲突会越来越多。

        台灯的昏黄光晕把男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暗金色，钢笔尖在文件密密麻麻的德文上划出沙沙的响，直到门轴发出吱呀声，笔尖在“SS”缩写那顿了半秒，随即又稳稳地了下去。

        几乎每天，俞琬都能在报纸上看到新的消息，不是这个军官在回家路上被枪杀，就是哪里的军需仓库被炸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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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斯见她一直不说话，又补充：“药品给可以抵消一分您给士兵们诊治的诊金，派遣卫兵也是出于…保护士兵的安全。”

        候诊室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术般看着她。

        何况她也知他军务上实在太多事要忙了。

派全副武装的士兵来“站岗”的是他，把她随口提过的药一样不落送来的也是他。

        残存玻璃上，还涂着大大的红字：“和纳粹睡觉的婊子”。

        只是自那以后，俞琬每天早上去诊所都有些提心吊胆的，总怕推开门又看到一地狼藉或是更难听的话

        不用看也知是谁。

        也是前几天住院的时候，她才和他说起来过。

        父亲说过，独断专行是军人的通病，可她不是他手下的士兵，他总用军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却忘了问她是否愿意接受，即使出发点是好的，她也需要有选择的自由。

        他们这样也会吓坏新来的病人的。

        前些时间还好，可这一两个月德军在西线节节败退，那些抵抗分子像是收到了鼓舞，爆炸、暗杀、破坏活动就没断过。

        那几天，她总睡不安稳，一闭眼就会梦见在华沙被君舍拉着观刑的一幕来，那个浑是血的死囚在绞刑架下不间断的咒骂：“纳粹的婊子...妇…..”

        男人直腰板，盖弥彰似的：“这次完全合规，纯粹的军事需要。”

        女孩深口气，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没事，大家不要担心，只是最近的治安不太好。”

        即便如此，他不能这样不征求她意见就决定。

        “文医生，你这诊所...”后传来一位老爷爷压低的声音，他大概是第一次来，浑浊的眼里盛满了战战兢兢，“是碰到什么事吗？这些当兵的...”

        就在几个星期前，不知是谁用石块砸碎了小诊所门的玻璃窗。第二天一大早，她发现满地都是碎玻璃，门板上的已经干了，当时还是圣丁街的街坊帮着一起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