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难支
瑞雪覆庭,琼枝积素。冬十一月廿日,章慈太后寿辰。
铜鉴昏曛,兰泽端立镜前,gong人正奉冠冕。她未顾自己容颜,眸光凝于衮服――龙纹自腰际蜿蜒,直抵领缘,墨玉所嵌的龙睛泛着冷光。
每逢冕服加shen,便忆起年少所学的帝王三术。随着十二旒垂落,玉珠轻晃,她的视野顿时分裂,似与尘世隔绝。
玄衣重若千钧,恍若山河压肩。步履愈行愈沉,至邀月gong外登辇时,兰泽遥望连绵gong阙,忽觉寂寥。
甄丹心见她神色怔忡,低声询问:"陛下可有心事?"
兰泽说:"无限江山,在我shen上只是压抑。"
甄丹心悚然变色,慌忙环顾左右。
"朕不过与你闲话几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兰泽见状,不由轻叹,"言语自由没有,才是可惜。"
甄丹心闻言,只觉xiong中如堵。
正言语间,御辇已至。女官搀扶兰泽登辇,腊月寒风里,兰泽不时掩chun轻咳。甄修证急yu唤太医,却被皇帝抬手止住。
"没事的。"兰泽自辇侧探shen,犹带笑意,"我今天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陛下――”
随着司礼监鸣鞭声起,甄修证垂首肃立,只觉心乱如麻,他听着御辇之声逐渐远去,不得已咽下满腹言语。
于本朝太后圣寿,帝王需与百官宗亲同候gong外。待御辇行至仁寿gong前,众人伏拜如chao。
兰泽抬手,珠帘微晃间,示意众臣平shen。
"nu才曹为昆,恭迎圣驾。"东厂提督曹为昆趋前执礼,满面春风,"陛下冒雪临gong,孝感动天,今瑞雪映龙章,实乃祥瑞。"
兰泽目光掠过庭前寒梅,久久不语。
“陛下恩泽,普天同沐。”一侧的甄毅随即进言,“再睹陛下仪仗,只觉威慑万方。”
兰泽轻笑dao:"你们两个这么会说,待会儿就在太后面前去说。"
甄毅闻言,神色一凝,当即俯首:"臣等愚拙,只是聊表寸诚,今值太后千秋,唯愿陛下与娘娘福寿绵长。"
“娘娘母仪天下,德pei坤元,臣等纵有子建之才,亦难述其德之万一……”
兰泽未再理会这两人,径自下辇。
朔风凛冽,她双颊已冻得绯红,无人察觉。
这次太后特许藩王进京贺寿,环视宗亲队列,未见姬绥shen影。仔细想来,兰泽竟记不清姬绥的容貌,纵使两人相逢,恐亦难辨,于《璇阶烬》里所描述的凤眼柳眉,也无法于脑海里勾勒。
她再观满殿宾客,能唤出姓名者不过寥寥。半数乃太后近侍女官,余者更是素无深交。故而只有甄毅与曹为昆敢上前进言,皆因他们二人与太后关系匪浅。
寒气侵骨,却不得携炉取nuan。
兰泽的指尖早已僵冷,仍要维持帝王威仪。冠冕沉重,十二旒必须纹丝不动。抬眸间,只见殿内烛火辉煌,映得金砖生光。
yu要咳嗽之际,忽闻韶乐奏响。
孔雀翎华盖下,太后dai双凤翊龙冠,着大衫霞帔,徐登宝座。左右尚gong着云鹤补服恭立,二十四gong人各执银拂尘、金唾壶等仪仗,衣袂翩然。
兰泽率宗室诸王跪于殿外,行三跪九叩大礼,听鸿胪官声如洪钟:"班齐。"
继而宣喝:"百官入贺。"
文武分列入贺,兰泽先献南海珊瑚树与玉观音为寿礼,太后莞尔收下,敕令尚gong收入内库。
冕旒压ding,如负千钧。shen后宗室诸王环立,目光如刺。她不自觉ting直脊背,袖中指尖微蜷,掌心已沁出细汗。
入座后,兰泽仍不敢懈怠,眼见贺寿者络绎不绝,所献奇珍令人目眩:象牙雕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