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

        兰泽在周韶离开院子后，也未闲着。她于庭院中踱步片刻，对侍立在一旁的家丁dao：“侯爷只说不得出府，可曾说过不许出院？”

        实则周韶并未吩咐下人拘着兰泽，只dao要好生伺候。所以那下人闻言，一时踌躇不定。

        兰泽心系银秋安危，见下人支吾，当即询问dao：“我的侍女现在何chu1？速带我去见她。”

        “县主――”下人方要开口，忽对上兰泽目光，不由浑shen一颤。这位县主看似纤弱，眼神却凌厉如刀，只叫他心底发颤，“小的需先禀过侯爷。”

        "不必。"兰泽语气坚定dao，"我如今是这个院的主子，亦是侯府贵客。你若执意阻拦，可要想清楚后果。"

        那下人听得冷汗涔涔，当下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开了院门，引着兰泽往银秋住chu1行去。

        一路上，兰泽步履轻盈，自觉shen子确实爽利不少。她见周府内灯火通明，仆从们神色慌张，往来匆匆，显是出了变故。想到方才周韶与家丁的对话，兰泽心中已猜着七八分。

        穿过两dao抄手游廊，绕过一片紫竹林，将至仲佟院时，忽闻前方喧哗之声。兰泽见状，立即抬手示意shen侧的下人，让战战兢兢的下人噤声。

        "县主......"

        “噤声，我们且在此chu1稍候。”

        下人只得咽下话tou。

        兰泽隐于紫竹丛中，透过疏影窥见仲佟院中情形。

        但见十数名家丁执杖而立，当中按着一名鬓发散乱的侍女。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素衣已染血污，却仍挣扎着仰起tou来，嘶声喊dao：

        “长公子，nu婢不敢怨您，只怨自己命贱，竟让您屈尊降贵来了周府，更怨自己眼瞎，错看您这副菩萨面孔！”

        “好生放肆的贱婢。”姬绥眼pi一掀，面不改色dao，"你偷窃我房中典籍，本公子只要你认错便可宽恕，如今竟敢血口pen人？"

        周韶看着姬绥风平浪静的模样，又见侍女满眼恨意，一时踌躇难决。

        “人人都dao长公子仁厚，可您诬陷nu婢偷书，bi1得院里姊妹相残――”

        “还不将这贱婢拖下去。”姬绥厉声打断，眼中杀意乍现，与平日温run如玉的模样判若两人，连周韶都觉异样，“你以为抬出知禧，就能抵赖这滔天罪过？”

        他目光扫向guan事，那guan事慌忙跪拜，恨不得把tou颅磕破：“长公子心怀仁慈，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前些日子京师雪灾，长公子亲赴城外赈济灾民，这般慈悲心chang，我等感恩dai德。且说长公子chu1事公允，明察秋毫，便是我们这些zuonu才的，亦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语毕，guan事竟哽咽起来，用袖口假意拭泪，却从指feng间偷觑姬绥神色。见姬绥chun角微扬，愈发卖力地叩首，额tou将青砖撞得“咚咚”作响。

        兰泽闻言，不由想起赈灾的事情。这本是朝廷分内之责，分明是甄晓晴连夜召集六bu，调拨三十万石粮食赈济各省，怎么功劳反倒成了姬绥的？他一人之名，居然在这guan事口中，盖过了太后的政令？

        这些年来，甄晓晴施政勤勉，于军国要务上从无懈怠。若非她乾纲独断，这偌大王朝怕是早就分崩离析，又岂能有余力赈济灾民？

        更遑论令满朝文武皆俯首听命，可叹那些士大夫们，一面受着甄晓晴的治理，一面却动辄指责她外戚干政、心狠手辣，对她的功绩视若无睹。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兰泽在心中默念此言，不由暗自叹息。

        世间偏有人要假作圣人模样，行的却是盗跖之事。正如眼前这位“仁厚”的长公子，一面以赈灾之功邀名，一面却对府中侍女痛下杀手。

        伪君子作恶，却让受害之人跪地谢恩。毕竟这并非明目张胆的罪孽，像姬绥这般披着圣贤外衣，以仁义为刀俎，以礼法为枷锁，才能更好的掩盖其豺狼之心。

        兰泽正思忖间，忽见姬绥广袖轻拂，在月色下划过一dao暗影。

        “云瞳，你可还有话说？”

        “nu婢无错……”

        姬绥似乎对那guan事的谄媚之词颇为受用，当下也未跟云瞳计较。

        于明月高悬下，他的脸泛着一层朦胧的玉辉，仍眉眼han笑，缓缓俯下shen躯。众人皆看不见他此刻神情，偏生兰泽这个角度，将他面目尽收眼底。

        但见姬绥戏谑地笑着，眉梢上挑，对着那惊惶的侍女轻声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