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小腹，當初剛懷孕時那種忐忑不安，和渴望硯秋陪伴的心情再次回來。月光透過窗櫺，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就像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她一介女子尚且如此英勇，我又豈能退縮。"程硯秋搖了搖頭，突然將她轉過來，雙手捧住她的臉："只是沒想到父母在家書中提到你，母親憐你這般年輕便成寡婦，說要為你議親改嫁。"他拇指過她眼下，"我連夜匆匆趕回，說服他們讓我...留個種給你，以此拖延住你。"

        過繼懷謙，既保全了她的名節，也為那人...留了條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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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煙想起林氏溫婉的眉眼，很難想像那樣一個大家閨秀會有如此膽識。

        "你就怎樣？"柳煙苦笑，"休了林氏？那茵茵怎麼辦？"

，我..."程硯秋頓了頓，指腹輕輕摩挲柳煙腕間的玉手鐲。他移開了目光，糊地說著："那時年少不知分寸...心情不好就愛喝酒，喝醉了就到處惹事生非，有次得罪人了被扔下湖，是她不顧名節河相救。我欠著她救命之恩。"

        這一夜，柳煙輾轉難眠，腦海中閃過許多凌亂的念頭：這次硯秋會回來嗎？不會欺騙她嗎？她真的能夠和他在一起嗎？...天濛濛亮時，她輕手輕腳地來到懷謙的小床前。孩子睡得正香，嘴角還掛著甜甜的笑。她輕輕撫摸孩子與那人如出一轍的眉眼，突然明白了程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窗外突然傳來更夫的梆子聲。程硯秋依依不捨地鬆開她："我得回去了，林家那邊快要塵埃落定，你和懷謙且多忍耐一段日子。"他退後兩步，又忍不住折返，在她上重重一吻，"等我。"

        "他那兄長鼠目寸光，毫無天份，他的嫂嫂也不惶多讓，挑撥離間便是她的拿手好戲。兄嫂聯手外人打算林老爺提早讓位於他，卻不想是與虎謀...簡直蠢得無藥可救！"他不屑地笑了聲，"林青青怕家業被兄嫂拱手讓人，"程硯秋苦笑，"她便提出假成親，借我程家的勢奪回家產。我本想著當初的救命之恩便應允她，沒想到當中牽連甚大。"

        "這兩年我在揚州，日日如坐針氈。"程硯秋額頭抵著她的，"林家的產業牽扯太廣，我若抽，林青青母女必遭毒手。但每每收到家書，看到懷謙遜長牙了、會走路了...我都..."

        他的聲音哽住了，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眉眼："煙，我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再給我三個月。等林家的事了結，我就..."

        程硯秋眼神一暗："茵茵的生父...就是那個窮書生。他如今已是舉人，在林家私塾教書。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們一家三口自會團聚。"

        "定必凶險萬分。"柳煙忍不住心痛地。

        "自此我便洗心革面，在揚州落腳。"程硯秋的聲音低沉而遙遠，"後來林青青找上我，那時她已有心上人，還懷了孕。那男人是個窮書生，被林家打斷了..."

        柳煙呼一滯。原來那夜他突然出現，不是為程家香火，而是...為了留住她？

        柳煙震驚地瞪大眼。程硯秋趁機吻了吻她的指尖："至於我們...父母早就默許了。不然你以為，送來揚州的家書是出自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