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再过不多时,等熬到送走了小满,兴许,连他自己也要埋进这土里去。
这小家伙的求生本能太强,运气也好,以致于,他才一时心,将人留了下来。
“哗哗”一血,才换得这丁点。
于是乎,江烆就索将那些教习时候所写的手稿理了理,装订齐整,都留在了村中,以便他们继续修习。
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哭声嘹亮,中气十足。江烆被这一番哭声吓得手忙脚乱,好半天才无措地又抱好了女儿,一下下伸手轻拍在她背上,慢慢将人哄睡过去。
实在是……赔本生意。
先前预想过的那些计划,此刻慢慢也就浮上了心间。
剑之中总驻留着些许。江烆一划腕上,拿着鲜血浇淋剑,得了它反应,吐出些蕴着的灵力,便匆忙
收了。
只转瞬,就又把江烆拖回那狼狈不堪的回忆里去。
江烆本已没打算再活多久,本命剑埋了也就埋了。
他抱着小满,又是一一谢过,然后,才迈步,缓缓入了深林之间。
那已经弃主的“延年”。
他的眸光微闪,视线从破落的窗楹边转到屋外,望向山更远的那一边。
再者,纵然他能够将这孩子养大,对方也势必要受他连累,名声尽毁。
小满钻在他怀中,又睡得很熟。她与江烆离得足够近,上的
香味传来,不由分说地就钻进江烆鼻腔,刺激着他那因情
损坏而减弱的嗅觉。
小满吃饱了汁,便松口,砸吧着嘴,又睁着眼直勾勾望向江烆。
“小满。”他将因失血而发凉的指尖贴上那襁褓,慢慢地抚了抚,“就叫你……小满。”
……小满,也是个好名字。
连眸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柔和。
但这一回他受村中的照顾恩惠颇多,实在很难轻飘飘地甩手离去。
江烆把她带到这世间,本也只是因她……是他极落魄时唯一留下来的存在而已。
他名声不好,又已糟践得破落了,虽能将她勉强生下,却是极难养育成人的。
大约是江烆平日里总一个人待着,难免话少。
那是淡淡的甜香味,闻起来总很是让人安心。
它不再承认江烆的份,不再由他趋纵。每回要使,都须得
拿鲜血激活那一
微弱的血脉联系,实在不划算。
昨夜是小满节气。
人生小满胜万全。
他心绪一时不平,又气得厉害,惊得小满哇呜又哭起来。
四季轮转,秋去冬来,然后,便又过了一年。
而后,再一翻手掌,将那稀薄灵力抵到前。
他垂眸,略微咬起下,手上的动作放血的却没停。
他只打算将小满带到满周岁,断了,再摆上几家宗门事务一抓周,看抓出个什么结果,就送到哪里去。
他又在村子里养了两个月,一等稍好,便辞了行,准备趁着小满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前,带她往林中去隐居。
小满不会说话,但好在这荒郊野岭的,不会说话倒也不妨事。
那是一副与褚箐近乎全然相同的眉眼。
着实有效。却是极其微薄的丁点儿作用。
江烆也从没对着她念叨过“坤父”、“阿父”一类的词。
形似神似。
小满没浸在那些个充斥着人声的说话声的环境里长大,到了一岁,却还只会咿咿呀呀地嘟哝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江烆去意已决,众人的一番挽留自然还是没能真正作用。
江烆纷乱的心绪,终归又慢慢被小满安眠时的恬静模样和淡淡香气给抚平了去。
只要她足够健康活泼就行。
化出的水太少,几乎只那么三五滴,颤颤巍巍,坠在
孔里,都还攒不到滴出的程度。
所以江烆也没打算让这孩子在自己边久留。
总算才让襁褓里的小娃娃着歇了哭声,吃上顿饱饭。
趁他还有几分力气。
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松开拧紧的眉心。
江烆的生活猝然又因小满的到来而被迫忙碌鲜活了起来。他那带着剑茧的手,如今再提不了剑,却学会了蹩脚针线,编竹筐草结。
重新归化世间,蕴养其他生灵。
后来小满终于断了。江烆掩住小臂至腕上上那一
放血留下的剑伤痕迹,默不作声地选了个好天气,亲手埋下佩剑。
可江烆只这一个办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然后,江烆的思绪就又飘出去,了
,落到取名的事情上去。
江烆垂,看着眼下安安静静
着
汁的婴孩,许久,才在那寂静室内轻轻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