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卯这次考了第一，你考了第几？”

        谢清砚想把卷子撕烂。

        后来谢锦玉女士口中，那小孩有了名字。

        “你去和他们说，教不下去我，你自己走。”谢清砚指着他，颐指气使：“就着这张脸。”

        左上角用红笔勾勒数字格外鲜艳，75，一百五十满分，未及格。她老妈给她起“砚”这个字，大概是想要她有个聪明脑袋，好好学习，肚子里多装点墨水。

        “宿星卯得了小学奥赛金牌，砚砚看看你数学才几分。”

        一旁的人捧一本书，静坐在环形落地窗前，窗外树荫斑驳，阳光倾泻，有风过，隐隐绿浪里，他面目隽秀英，温如玉。

        此后十年，阴魂不散。

        都是这个罪魁祸首！要没他当邻居，天天和她对比。她日子不知得多么潇洒滋，多姿多彩。

谢锦玉站在落地窗前，手拿一杯咖啡，目光锐利。

        十分后悔与他搭话。

        写满页的公式让她晕眼花，她将草稿纸搓成一缕一缕，又不尽兴，干脆撕得呲啦呲啦响，竭力制造噪音。

        她字也写得稀烂，一溜歪斜，一条条虫在纸上爬。

        谢清砚使劲将墨点子晕开，白皙肤被草稿纸糙的木质纤维磨至绯红，黑点变作一团水墨。清俊秀逸的面庞被指腹用力涂花，深邃眉骨到眼窝之下，黑黝黝，活像个大熊猫，她才心满意足拍手叫好，下巴轻轻昂起，神气十足。

        这一句话犹如魔咒。

        烦躁透，厌恶透。

        谢清砚悻悻回，对他吐。

        “谢清砚。”宿星卯低眉，

        她记得回去那天，谢锦玉女士脸上阴云密布，沉沉盯着她，接着就是一通劈盖脸的责骂。

        装什么装啊，谢清砚愈发不悦，将视线一转，落在宿星卯脸上，这张怎么看都讨厌的脸，她气愤地将笔一扔。

        “砚砚，宿星卯又拿了奖状，老师给我打电话你又在课上睡大觉？”

        说罢，她笑嘻嘻拿着他写满一页，墨迹未干的草稿纸，成一团，佯装好人，要给他干净。

        “宿星卯！”

        奈何谢清砚天生不是读书的料，看着满篇数学公式，痛裂。

        “宿星卯……”

        这次期末考，她数学不及格，彻底激怒了谢锦玉女士，暑假也将她关在家，请来宿星卯坐镇监督她学习，哪也不准去，直到测试题高于一百分为止。

        ……

        谢清砚最是讨厌他这幅变不惊的样子，再大的风在他眼里也掀不起半点浪，不知骗过多少大人，夸他不卑不亢，尔雅温文好脾气——不像老谢家那女娃儿，人长得乖乖儿，哪晓得格歪得很，火炮仗，一点就炸，谁敢惹她？

        “啊，Sorry，手啰，你等等，我给你。”

        大夏天，锦城如蒸笼，温度坐火箭往上窜，已直40度，白衬衫依然一丝不苟扣到最前一颗，结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听着她弄出的声响，他连眉也没抬，安静地翻了一页书。

        ——一天到晚就贪玩好耍，看看人家又看看你，不知多和人家学学好，而好学又努力。

        宿星卯端坐如入定，一动不动，他掀起单薄的眼，漆黑的眼望着她，一潭死水，目无波澜。

        钢笔被她重重摔下，又被高高弹起，墨点子下雨似的溅下来，哗啦啦，在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炸开一团团黑花，噗嗤一声，谢清砚捂肚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