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发水的清冽味，是她亲自挑选的那个牌子（据说有能舒缓神经的植物提取物），她也能闻到他衣领上被他温熏染出来的雪松的味。她想，她几乎了解卡斯帕的一切：从他的饮食偏好到他潜意识的小动作。但此刻，当他的呼，温热地、真实地拂过她耳廓最感的肤时，她才惊恐地发现，她对他那年轻的、充满生命力的竟是如此的陌生。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一丝不苟地描摹了一张地图无数遍，熟悉上面每一条等高线和河的走向，却在某一天真正踏上了那片土地，被那迎面而来的真实的带着气的风，得一个趔趄。

        你来看，”卡斯帕的声音此刻就在她的耳边，空气里跟着震动，直接透过她的肩胛骨，传递到她的内，仿佛就在她的脑子里说话。

        “问题在这里。每一次我试图增强这个节点的输出，它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相邻的十二个微-型结构全过载。”

        他说着工作，语气冷静，仿佛他们现在这种姿势只是为了更方便地讨论一个技术问题。

        艾拉瑞感觉自己的血仿佛都停止了动。她无法思考。无法回应。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她的感受彻底带走，她能闻到他脖颈间那更烈的、混合了肤本气息与意的味，那味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能看到，他的手指就在她的眼前，在控制台上，调整着参数；卡斯帕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他的手臂就在她的侧，每一次移动，都会用运动衫柔的布料，轻轻地蹭过她的手臂和肋骨。

        在艾拉瑞的世界里，一切都应该是有边界的。孤儿院里，食堂餐盘的边缘就是食物的边界，越界就会被抢走。庄园里，地毯的花纹就是不同区域的边界，仆人绝不能踏错一步。她用这种对边界的严苛遵守，来维持自己脆弱的秩序。

        “艾拉瑞？”

        卡斯帕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侧过，脸颊几乎贴上了她的脸颊。她能感觉到他肤上细微的温度和柔的感，他们几乎要贴在一起      ：“你在听吗？”

        她没有回答。

        “把这里关掉。”卡斯帕说。

        “什么？”

        “把它关掉，”卡斯帕又重复了一遍，他带着笑，“这里。”他抬起手，越过她的肩膀，用一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主控板上一个闪烁的红色警报点.

        而这一切，都被庄园里其他的眼睛，看在眼里。

        厨房的休息室里，莉娜正和几个同伴小声地议论着。雨季的气渗透进这栋建筑的最底层，让空气闻起来有一沉闷的味。

        “你们看到了吗？”一个女孩说，她正用指甲小心地剥着一只水果，“今天艾拉瑞小姐又是最后一个从书房出来的，脸都白得像纸一样。”

        “唉，真是可怜，”另一个女孩接口，语气里满是那种不带任何恶意，却也因此显得格外轻飘飘的同情，“拿着全庄园最高的薪水又怎么样？简直就是被卡斯帕先生当成机在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