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們又出門了。

        第一次遇到這種時候，我甚至希望他們常常出門，最好乾脆不要回來。

        有時候能翻到一整包泡麵，有時候是沒泡過的米、一點點剩的零食。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比平時有一餐沒一餐還要好。

        他們幾天後才回來，滿酒氣，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那種日子我反而吃得比平常好，雖然東西不多，但不會有人罵我吃太多，也不會有人搶。

        一開始我還忍著，把白米吞下去幾粒，還試過牆角發霉的醬油瓶。

        畫完以後，我就靠著牆坐下來，盯著那些畫。

        找了支鉛筆，在地板上、牆上、廢紙上都畫。

        吃的很快就沒了，這次連泡麵渣都沒剩。

        我那時候還不知他是誰，只覺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一個人為了我哭出來。

        後來再有這種時候，我學會了節省一次只吃一點，一點點留著下一餐。

        覺得它們好像真的會從牆上出來，餵我吃一口。

        但我沒想到——他們會把門鎖起來。

        我畫橘子、畫糕、畫大碗的湯，畫了一張桌子，上面有很多很多吃的。

        沒有說話，沒有大喊，就站在那裡，眼淚一直掉。

        冰箱早就空了，水我還可以接來喝，但食物真的沒了，我最後只能坐在地板上，肚子一直叫，等到發昏。

西吃。

        我縮在地板上，肚子痛得像被什麼東西咬住一樣。

        然後我開始畫。

        我想問他們去哪裡，但又不敢開口，因為那種時候，如果問太多，也會被打。

        我畫得很用力，手都在抖，肚子叫得像在吼。

        我不知他們幾天才會回來，只知那扇門不開，我就得自己想辦法撐過去。

        是那種從外面反鎖的鐵門，我那時還小，打不開，只能看著那扇門發呆。

        但什麼都沒有。

        我甚至想像了一塊糕，有油，軟軟的。

        屋裡只剩我，還是那樣被鎖住。

        我會坐在角落，一口一口慢慢吃，吃完後還會指頭，覺得好幸福。

        那扇從來不為我開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我幻想著有一顆橘子，剝開時那個味很甜，汁會從指縫裡出來。

        還有熱湯，燙口但香，像以前隔鄰居煮過的味。

        我不記得是幾歲，只記得那年冬天很冷。

        那天不知為什麼，我忽然很想吃水果。

        我不知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只記得後來有一陣吵雜聲。

        有時候會撐個三天，有時四天。

        一個老人站在門口，頭髮灰白，眼神震驚，手上還拎著袋子，裡頭有蘋果和饅頭。

        吃的吃完了，他們還是不回來。

        然後——門開了。

        我還畫了一雙手，把那些東西放到我面前。

        那個老人看到我的樣子後忽然就哭了。

        但到第三天，連站起來都覺得眼前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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