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还在说着什么手术风险、签字事宜，我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在听，模糊而不真切，只是机械地接过笔，在那些冰冷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手指僵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是意外，不是人为，是这种听都没听过的、该死的、罕见的并发症。

        我们无法战胜命运。

        45

        那么小，安静地躺在无菌巾上，肤是半透明的紫红色，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五官的轮廓，像一个小小的、沉睡的灵。

        到了医院，早已准备好的医疗团队立刻将他推进了急救室。我被隔绝在门外，背靠着冰冷墙，缓缓坐在地。手臂上被他掐出的血痕隐隐作痛，上面还残留着他冰冷的汗水和的泪水。

        上辈子死去的，这辈子也要死去。

        “林总……”医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尽力了。”

        我点了点，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大脑一片空白，连祈祷都不会了。

        我回到手术室外，继续等待。

        没有崩溃大哭，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的疼痛。他死死抓着我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泪水混合着汗水，不停地淌。

        谢知聿被推了出来，转入了加护病房。他还在麻醉昏迷中，脸色惨白如纸，呼微弱，各种监护仪的线缠绕在他上，更显得他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我没有伸手去碰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我猛地站起，双却一阵发，几乎站不稳。

        胎心停止……

        “谢先生是突发的子内急螺旋动脉破裂，这是一种在孕期极其罕见且凶险的并发症，出血迅猛，很难及时发现和干预。”医生语气沉重地解释着，“等我们探查到出血点并进行理时，胎儿……因为急缺氧，胎心已经停止了。现在必须立刻进行引产手术，否则谢先生也会有生命危险。”

        眼眶干涩得发疼，却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沉甸甸地淤积在口，闷得我几乎要爆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两三个小时，也许更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我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直到护士出来，低声询问我，是否……想看看孩子。

        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尖锐的鸣响。

        曾经那么真实地存在过，在我的信息素安抚下活跃地胎动，承载过我们短暂而脆弱的希望。

        原来是这样？

        我和谢知聿的孩子。

        引产……

        原来是这样。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连呼都忘记了。

        可现在，静静地躺在这里，没有了心，没有了温度。

        这几个词，像一颗颗冰冷的子弹，准地穿了我的耳，然后在我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后半夜，手术结束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是凝重而疲惫的神情。

        是个女孩。

        最终，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然后，转，离开了那个房间。

        我坐在病床边

        我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里渗出来的、无法抵御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

        “孩子……孩子……”他一遍遍地、无意识地喃喃着，那声音像钝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

        还没有我的手掌大，蜷缩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上一世，那个同样未能出世的孩子。

        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他痛苦的呻和那句无助的“孩子”在反复回。

        无论我们如何挣扎，如何想要改变，该离开的，终究留不住。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能理解这几个字的义。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

        结局，却早已写好。

        子内急螺旋动脉破裂……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个时间。

        原来，我所以为的重生，不是恩赐，而是一场更加残忍的、让我亲眼目睹一切努力付诸东的刑罚！

        这是我的孩子。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的油锅里煎熬。

        在一个单独的准备室里，我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