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亏了他的血。

只要从这里逃走，他就不再是那个走投无路的绝望王子，不再看谁都有取死之。他也就不会再在意她是什么人，只要知她还是他的小恶魔就够了。

        **

        但是这些全都不可能了。

        无数双威严的金眼睛望着他——以及小恶魔。她本该像往常那样逃之夭夭，但她呆呆地跪着，紧搂他哪也没去。

        他看她看得更严，犹如守着公主殿下的魔龙。有一天，小公主在太子府玩闹，无意间撞见了血鬼母亲，懵懂地皱起眉。似乎是受到了血脉的神秘召唤，她什么都不怕，一步步走向被神圣锁链栓着的陌生女。

        而他关心的是，他爱惜大的小殿下，凭什么要分给别人。

        再次睁开眼，小恶魔不知怎么回到了他的世界。她正跪在地上，试图将他抱进怀里。

        黧黧没有他不行，她最爱的就是他，她的世界里也永远只能有他。谁都多余认识。

        就算有朝一日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她也只能跟以前一样躲在他影子里，接受他的投喂和庇护。他不会把自己的小恶魔让给任何人。哪怕是亲生母亲。

        为神印的神子，以后就是教皇跪他。

        他不能离开世界树的原因也水落石出。失传已久的神眷再度现世，神格刚好落在了他上，将他的灵魂跟这片土地绑死。

        现场残留着他分的断角。周围都是长老。

        有机会的话，他真的很想跟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还想知如果恶魔离开世界树，回到深渊，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黧黧小时候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本能地向他伸出援手，促他逃跑。可是她不知他再也逃不了了。

        那之后，他就知了原来她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难怪要血，跟妈妈一样，都算是个血鬼。

        “请不要再靠近我们。”小恶魔被他教得很有礼貌，不面对谁。

        这是骗人的。母亲被光明镇压，不要说咬人，连睁开眼都不到。这里也有某种契约，想要苟活，她就得变成这个样子。

        纸鬼白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内在被碾碎，充满神的能量抑制了他的自愈能力。奄奄一息的既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

        ——这就是恶龙第一次死的死因。

        但是每次出来以后，小恶魔都一个劲黏着他。记挂着自己是因为他才放弃

        只要跨过这门，他就能逃出去见她。

        临死前，一个浩渺而悠远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说着类似“天命”、“世界”等浩大的词汇。仿佛是在嘲笑凡人的渺小。

        也许他心里早就盼着折断带毒的权杖，摘下面，换一个自由自在，所以昔日才会打着陪伴使魔的名义，一次又一次溜出。只要离开这里，他们就能重活一次，去到门那边，与真正真实的彼此重逢。

        人后，他会死。

        希望能够跟妹妹纸夭黧一起活下去，一起长大。

        自从那件事以后，元老院向他们兄妹投来了贪婪的目光。不光他逃不了，跟他极其相似的恶魔妹妹也别想再离开。妹妹也好，哥哥也罢，他们都想要。

        她看向妈妈的眼神，与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一样，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不想她就这样看着自己死，余生像他一样也活在仇恨与痛苦中，所以遮蔽影子，删除了她对整件事的记忆。他的黧黧什么都不知，也什么都不需要知。这样她就不会再因为害怕，丢下他乱跑。

        圣座了决断：可以放过双子其中一个，但是另一个需要任凭置。

        “为什么要问我去了哪里。黧黧舍不得跟我分开？”他用额抵住她的。她点了点。

        “别过去，小心她咬你。”

        “反正你们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很弱，就是最普通的恶魔而已，没有研究的价值。高贵的龙族应该不至于对这种最弱小的生物出手吧？”他接受了谈判。长老们答应他，只要他老老实实接受研究，就不动他的妹妹。

        他也希望能够活下去。

        这大概就是他跟小恶魔看课外书时，书上说的‘如果有超能力，会被政府抓起来研究，实验，解刨、切片……’

        强行冲破封印的过程如同自毁，疼得像是遭了天谴。但他想这样就能保小恶魔不死，那他痛一点也没关系。他没料到自己就这么死了。

        他那时伤得太重，只能以死相：如果他们敢碰他和他妹妹，他们就同归于尽。

        去接妹妹时，她偶尔会有些不开心。

        纸鬼白鬼使神差地拦住了纸夭黧：

        算了。真有那一天，他不如杀了她。

        因为可以无限复活，他这个神子总免不了被死里玩。死后，他将在火焰中重生。

        他数着日子喂她，计算她离开影子、脱离掌控的时间点。算着算着，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这是人前。

        小恶魔待在他影子外的时间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