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桥已有一所简陋的小学，办在一个破败的尼姑庵里，但是，当时那里招生太少，要收学费，一般农村青少年进不了。妈妈知。要引大家来上识字班，第一个条件是不收学费，第二个条件是上课时间要顺农活，也就是要在大家收工以后或不出工的日子里上课。

原澈合眼，眉心轻蹙，渐渐生起痛意。

一年，两年，识字班开始收钱了。王钰琴两口子也举起了办“教育产业”的旗，频频向爸爸妈妈伸手“引资筹款”。

有文化，能教书，愿意尽义务，完全没有报酬，又必须是一个女的，出来教书不影响家庭生计……

妈妈回答：“有人拖脚，我们歇手。”

老天贴她一片善心，还是叫她找到这么个人。一个“破产地主”朱奕岱的年轻妻子。

这两口子把爸爸妈妈毫不犹豫打来的办学巨款挪去赌，挪去挥霍，结果，识字班岌岌可危，又想心思来骗爸爸妈妈的钱。而此时，爸爸妈妈也有所耳闻，亲自

要找一个人来帮忙。

开门见山，妈妈对她说：“你帮帮我。高地地太苦了，年轻人都不识字。我打听了，别的一些村也是这样。我们两个一起办一个识字班吧，我教语文，你教算术。”

“脚”和“手”对仗，说出口之后妈妈自己笑了，王钰琴也笑了。

原澈还记得，那天，妈妈抱着他，敲开了王钰琴家的门。

妈妈的识字班尽不收钱，却由于之后口碑越来越好，日益壮大。父亲之后与夏元德合伙起了生意，大学里的职位辞了，支教自然也结束，领着一家回了城。识字班交到了王钰琴手里。

朱奕岱被划为地主也是因为父辈的家声，到他自己已没有地产。他的妻子材小、美貌惊人，比妈妈小一岁。姓王，叫王钰琴。

妈妈单纯，笑着说：“我成分也不好。”

坏就坏在，人心变了，人心变得被铜臭裹着肮脏人！

王钰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是地主的老婆，别人都不喜欢我到外面走动。”

这样办，她一算，来的人会很多，光她一个人来教，吃不消。

王钰琴问：“万一人家拖脚怎么办？”她说的“拖脚”，也就是一般所说的检举、揭发，当地把“拖”字发音成“得唉”。她的意思，如果有人检举、揭发，两个成分不好的女人一起办的识字班，一定有什么不良目的，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正儿八经办学，就算之后涉及到经济利益也无可厚非，毕竟当初的宗旨还在。

识字班在他家东门口的堂前开办。妈妈亲自在村里一家家动员，一些青年听说可以不交学费、不误农活就能识字。地方又那么近，都抢着要来。妈妈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到邻近的村庄如车、田央里、顾家村、陈家村去看看，有没有也想进班的人。她想，人多人少同样上课，多一个人识字总好一点。谁知这么一来，人就太多了。开班那天，人一批批来，挤在小小的堂前，桌椅就不够，临时到村子里各家各去借……

妈妈说：“这事没有报酬。”

妈妈一直说王钰琴比自己漂亮，但大家都说妈妈的气度更大一点。

这样的人，在当地农村，哪里去找？

王钰琴说：“亏得你还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