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

        如葱似玉的手指摩挲了下干裂的小肌肤，白行从路边的石墩上起。她刚从市集上回来，卖掉了家里仅剩的旧衣补贴家用。

        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王成和王李氏一看白行应的干脆利落，还特地说要把六两银子交到他们手里，心中不免有些动。不过他们看到小儿子的时候，还是把这一切都通通忘到了脑后。

        是夜，已有寒意。

        王李氏就倒豆子一样和她说了，“咱家再过几天就没粮食吃了。卖的旧衣也供不起一家吃食。你弟弟还小，如果饿着了，保不定出什么事。赵家前几天来人了，想娶你作妾。只要嫁过去了，再也不用和咱们一起忍饥挨饿，赵家大爷又有钱，以后都是吃喝不愁的。而且我们还能得六两银子，爹娘，还有你大姐和小弟，都感激你的。”

        相比于白行，大姐王香儿就像普通姑娘多了。她不识字，留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容貌清秀，材壮实，早几年已经嫁了，如今是在省亲。

        媒婆这下才安了心，这无非就是个小姑娘，纵然是有天人之姿也是个小姑娘，也难为她还能为爹娘考虑，“那是自然，小娘子如此貌美，大爷定待你好。”

        她只说了这一句，就翻过。

        “，你……真的要嫁过去吗？”

        小姑娘赶早市，风尘仆仆的，也不掩她的美貌。眉似远山黛，似海棠红，面如羊脂素瓷、发如玄绸香锦，段纤秀窈窕，步云登月。更妄论那一双瑞凤眸，微垂时便是一线细细的淡墨、彩青烟。

        “多半是吧。”白行盯着屋，轻声说。

        “嫁过去了，还回来吗？”王香儿的声音颤抖了。

        王李氏接过她手里的铜币，让她坐下，“南儿，你坐下，爹娘有话和你说。”

        “第一，我进了赵家大门，便把六两银子给我爹娘。我愿为大爷牛，但此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拿回这六两银子。”

        对于自己的妹妹，她总觉得像是那些乡绅们所说的，在“雾里看花”。她爱护这个看起来和柳条一样的妹妹，但是从来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为何妹妹在听到自己要嫁给那个又矮又丑的商人时也无悲无喜。

        她踏入家门，便锐地发觉王氏夫妇和往日不太相似。他们俩神情凝重，还有一个妆艳抹的媒婆坐在旁边，笑得扎人。旁边的布帘子则探出姐姐和弟弟的脑袋来。

        “不回来了。”

?s  i  mi  sh  u  w  u  .com

        话语在嘴边打了几个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肚子里。

        媒婆看她似乎意动了，又赶忙和她说了一大堆赵家究竟如何如何富贵，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若是小娘子你肯嫁了，赵家大爷肯定什么都应你的。”

        白行没出什么神情。就算两人一直藏着掖着，其实她也知他们这半月见了这媒婆不少次。面对她时，眼睛里的心虚一天比一天重，那么想必就是想把她嫁出去了。

        媒婆还没好好地看过她，这么一瞧，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让人进赵家。这么美的姑娘她还没见过，要是事成了，不指能分多少钱呢。

        “这……”媒婆经验也丰富，不免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但还是没有声张，“好，另一个呢？”

        “什么条件，小娘子尽说。”

        白行看着王李氏的样子，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她纵是知她是在尽拣好说，又能怎么样呢？王李氏说的在理，如果她不嫁过去，不仅是她自己，整个家都会继续挨饿，冬天快到了，到时恐怕命都没了。

        黑暗中，王香儿轻声问。

        “那我有两个条件，若是赵大爷肯为我签字画押，我就嫁过去。”

        白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因为本同境遇使然，她向来不善也不愿表自己的情感，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免不了想要倾诉。

        “另一个便是希望大爷能待我好些。”

        “真的吗？”白行似乎真的被打动了，问媒婆。

        “什么事，娘。”

        “真的，真的。”媒婆连忙说。

        白行看到夫妇支支吾吾开不了口，反而淡淡地自己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