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过警戒线,退回去!”警察围堵成人墙,恶狠狠把人往线内推。
人声鼎沸,脚底是机轰隆轰隆,孙远舟觉得耳朵快震聋了,他一时茫然无措,余光里,女人抱着孩子往院后门逃跑,孙远舟一个激灵,聋子治好了,他听见自己高喊:“回来!不安全!”
女人当然跑不过他,孙远舟三步作两步,在斜坡前拽住她,这么冷的天,这么的地,俩人哧溜哧溜绞在一起,像两只扭打成团的狗熊倒在地上。
他揪着孩子后衣领,不叫他下坡,撑地那只手磨得全是血,低温痛觉不
感,他攥了攥掌,还好还能动。
“你要你娃死吗!”孙远舟愤怒极了,“下面就死了!”
他望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枯树一路铺下坡,深不见底,埋在薄薄的雨雾下,山脉弧像一张巨大的嘴,把与世隔绝的村民吞下去。
黄追过来,在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停下了,大声劝:“回来呀!婶!山上
洪,再疯要掉下去了!”
女人着摇
,孙远舟冻得发抖,又急得冒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使劲拽着她的衣角,几乎是在拖,像驴拖车那样,把贵重的货从悬崖上拖回来。
他费了九牛二虎力,才把她拽到坡棱上,一松手,浑都
了,白眼一翻就要归西。这个干瘪矮小的女人很轻,加上厚衣服也就和齐佳差不多重,他应当轻轻松松,但此刻,他竟然连这点活都觉得不堪重负。
孙远舟深刻地反思:回家一趟把他了、
废了,他变得这么矫情!
“回去,全都回去!”他对警察挥血手,“谁也不准过来!把记者弄走!”
“你们就是来抢我孩子的!”女人退后,啜泣,“把他带到县里,不让我见他…”
“谁跟你说的?放屁!”扶着危栏,孙远舟撕心裂肺地劝解,“你,跟你孩子,你们一起去县里,没人能把你们分开!”
他想冷静,但他不到。
事情分轻重缓急,眼下,就是最重、最急的事,拆迁黄了,他就回不去国勘所,工作没了,齐佳就没了,他的结婚证,他的家庭、爱、一切,像泡沫破碎一样消失。
孙远舟一辈子都在守护这虚假、脆弱的泡沫,就像无知的人坚持错误的信仰,越错,越迷信。
他往前迈了几步,踩住一块稳定的大石,把手递过去:“跟我走。”
女人摇摇。
“跟我走!”他高声音,女人被他吼怕了,不敢动了。
不动就好,不动是好事。
一声闷雷响在山谷,地好像都随之塌陷震
,石
倾斜着
下去。
走不了了。
“你就站在那,不要动,警察过来不是害你的,是救你的,你把孩子放下,他重轻…”孙远舟微微屈
,“你把他放下,我保证你最后和你孩子在一起。”
少一点重量,多一点平衡,三个人里他最重,所以他得在下面。
孙远舟慢慢蹲下,先着地,像个沉重的球一样缓缓
向半坡。碎石和泥沙顺着坡面
动,越来越快。沙质土壤在连日的雨水中早已失去支撑力,不经压。
女人惊恐地问:“你要什么?”
“救你!”孙远舟刚吼出两个字,脚下一,整个人坠进一个塌陷的凹口,像断了线的珠子般
落下去。
“别下来!”声音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几乎被吞没,“承不了更多重了!先让孩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