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地网

        “朕这一剑若刺破你的眼睛，你为何不躲？难dao你从未想过要躲？”此刻院中并无下人，兰泽俯视着宋付意近乎痴狂的神情，竟觉几分荒诞可笑。

        乍听闻此言，宋付意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尚有躲避之选。可只要识得兰泽shen份，见她立于眼前，他便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念。

        于此情此景下，他犹忆起入仕的这数年来，像周韶这般世家子弟的讥评：“这般穷酸的文书，真是探花郎所作？难dao将呈于御前？”

        “寒门陋巷出来的笔墨，平白玷污宝殿。”

        “不过是耍小聪明的书生。”

        正因如此，他chu1心积虑设计兰泽，在得其青眼时，确曾生出“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赤诚，甚至动过易帜相随的念tou。可当所有算计被她一语dao破，听她说出“朝堂不需你这等人”时――

        宋付意眯眼睛，望向迎着天光的兰泽。那张举世无二的面容，令他心底爱恨交织。

        忽有春风掠过，但见兰泽已转shenyu去。宋付意踉跄起shen，朝她的背影长揖：“陛下放心，臣定让您安然离开周府。”

        兰泽闻言，忽而回首瞥向他。二月的nuan阳斜照于她脸上，刺得她眼睫轻颤，在瓷白肌肤投下细碎金影。

        “你且去办罢，不必表什么忠心。”

        当兰泽再对上宋付意那双han情带笑的眼睛，却觉得厌恶不已，好像指尖上的血珠，亦带着算计的意味。

        她径自踏入满院春晖之中。

        宋付意随手抹去面上鲜血，从容唤来周府下人清理伤口。这dao伤痕极深，pi肉翻卷chu1已见白骨，只得外出寻医feng合。

        郎中先用石灰水淋过创口，再取过火烤过的银针，敷些麻沸散便开始穿针引线。因伤在颜面，宋付意能清晰感知那针尖穿透pi肉的细微颤动。他稍垂眼帘，便能看见郎中泛黄的指腹。

        他虽不觉得疼痛，却闻得石灰发涩，听得丝线拉扯之声。

        “公子这是开罪了哪位贵人？”郎中见他气度不凡，feng合时竟纹丝不动，只偶尔眼睫轻颤，不由压低声dao，“伤及颧骨，切口这般齐整，莫不是……”话说半截自己先慌了神，“若是权贵所为，怕是告官也无用……”

        宋付意吐息轻笑，反拍了拍郎中肩膀：“先生多虑。确是主子教训，偏偏心慈手ruan，留我这条xing命。”他抚过缠满棉布的脸，“倒要感恩dai德才是。”

        这话说得毫无错chu1，郎中却觉背生寒意。

        待郎中敷好草药，宋付意随手dai上素纱帷帽。午后的春光正好，他踏着京师的满地柔金，往竹烟厅去寻周韶，步履竟比往日轻快。

        褪去伪装直面兰泽，反倒令宋付意心安许多。即便宋付意自己也明白，他的《治河策》终究不及那些世家子弟、文人墨客的华章锦句，千古策论，但在治河实务上，他确实问心无愧。

        兰泽这一剑，他挨得应当，但绝不会认错――他认为己shen本就无错，纵是铤而走险，他亦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他深知自己出shen寒微，旁人见了他，最多不过说些：

        “谁说十年寒窗无用？宋大人不就是明证？一朝金榜题名，可谓光耀门楣，氏族振兴……”

        “正是如此。宋大人切莫再妄自菲薄，我等同朝为官，为百姓效力。您的名次尚在我之上，岂可如此自轻？往后莫要再说这等话了。”

        亦有同僚慨叹dao：“千里ma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纵使长随你贵为探花郎，又得顾阁老青眼，仍是举步维艰，何况我等庸碌之辈…”

        为臣之dao，在于得遇明主。唯有君主的赏识与信任，方能施展抱负，一展所长。这个dao理宋付意自是明白。然章慈太后乾纲独断，其师顾显乘又是个谨小慎微的，chu1事但求中庸，只dao无过无功，方能在这内阁之中全shen而退。

        宋付意曾问顾显乘：“若黄河决堤，沿岸百姓当如何？万顷良田又当如何？若学生今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