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的奔赴
祁苒從電影院出來時,眼角還帶著些許紅潤。那段地鐵的回憶像是一顆慢慢rong化的糖,藏著酸,也藏著溫熱。
她望了一眼手腕上的倒數錶。
——只剩下十五分鐘。
祁苒深xi一口氣,振作jing1神,繼續向前走。
她穿過一dao狹長的走廊,越往深處走,空氣越來越冷,牆面開始變得cu糙、陰暗,像是進入了一塊未經整理的區域。
前方的建築輪廓也跟著改變,不再是規則對稱的資料牆,而是斷裂的階梯、模糊的走dao與半崩塌的牆面,彷彿連記憶本shen都變得破碎。
祁苒停下腳步。
她隱約感覺到——這裡,是關於「失落」、「壓抑」與「無法觸及」的情緒地帶。
她輕聲問:「……陸湛,你是不是把最難過的記憶都丟在這裡了?」
祁苒穿過那dao沉重的門扉時,空氣忽然變得濁重,不像之前那些有秩序、有邏輯的記憶場景,這裡彷彿是被壓縮到極限的某種意識角落——滿溢著情緒,卻沒有語言。
她剛一踏入,就被一gu近乎窒息的壓迫感籠罩。
四周是無邊的黑色空間,像一座封閉的巨型容qi,牆面不斷翻湧著影像殘渣——不是完整的畫面,而是色塊、線條與情緒的混合體:
火光、水聲、重擊聲、濃煙、慘叫。
紅色與黑色交織,耳邊彷彿有人在尖叫,卻永遠聽不清楚內容。
這些不是ju體的記憶,而是情緒堆疊後被遺棄在最深處的碎片。
下一秒,一個閃回像斷電重啟一樣爆裂開來——
畫面晃動,是奔跑的視野。
祁苒看見自己被困在一間昏暗的小房間裡,手腕被綁、嘴巴被封住,眼神驚恐又渙散,像是被關了好幾天。
視角迅速轉換——狂風般的腳步聲在夜色中穿過街dao,一dao急促的男聲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邊顫抖著撥打手機、一邊撞開鐵pi窗戶、撬鎖闖門,眼神瘋狂,動作毫無章法。
是陸湛的視角。
她看見他衝進警局,聲音嘶啞,卻被冷淡地請出來。他在空蕩的停車場失控地朝牆bi揮拳,指節破裂,鮮血沿著手背滴落。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監視qi畫面,看她最後出現在醫院門口的shen影,看了無數次,卻毫無進展。
他的眼神越來越赤紅,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只有緊咬的下顎與壓抑到幾近瘋狂的沉默。
場景再次崩解——
黑暗中傳來令人頭pi發麻的聲響:金屬鎖鏈、重複的開門聲、幽深的腳步、壓抑的chuan息聲。
某些片段裡,他的腦中閃現出潛意識的想像畫面:
她被困在陌生房間,被人餵藥、拖行、抓住頭髮bi1問。
她哭著掙扎,卻沒有人幫她。
畫面模糊、扭曲,像被水泡過的膠片,一會兒聚焦、一會兒模糊不清,但那種壓迫與瘋狂足以讓人窒息。
這些畫面並不真實——
是他腦中對她失蹤時「可能發生的一切」所構成的最惡意想像。
是他的恐懼與自責。
那些他永遠不敢說出口的噩夢,在這裡變成殘像,在牆面翻湧、落地、再度崩解。
「陸湛……我沒事了,真的沒事……」祁苒喃喃地說,靠近那些場景,想伸手安撫。
可當她靠近其中一個正蹲在地上、滿shen血跡的陸湛時,對方卻像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他抓著頭髮,低聲喃喃:
「是我沒保護好她……」
祁苒眼眶一熱,跪下shen想抱住他:「不是你的錯,我回來了……你看我在這裡……」
下一秒,殘像像電波錯亂般「滋——」一聲消失,化為無數破碎的訊號點。
她站起來,望向遠方,更多這樣的殘像正一個接一個地浮現、再碎裂。
這片空間像是無限延展的幽暗迷宮。
牆面不再是剛才那種機械化的冷光記憶體結構,而是像血肉與玻璃混合出的不定形結構——時而閃爍、時而崩塌,讓人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象。
祁苒朝不同方向試著走了幾步,卻發現不論怎麼走,腳下像是原地打轉。
她開始急促地呼喚:
「陸湛?你還在這裡嗎?」
沒有回應。
只有破碎的音訊在空氣中浮動,一點點地刺激著她的神經。
祁苒轉過shen,又看到另一處牆面浮現出另一個殘像——
那是陸湛站在街頭雨中,一動不動地望著某個方向。
他衣服濕透,神情麻木,像是站在世界與自己之間的邊緣。
她忍不住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但剛靠近幾尺,那整片記憶又「啪」的一聲如泡沫碎裂。
空氣裡開始浮現出一種奇異的嗡鳴聲,像是潛意識深處的警報。
祁苒渾shen緊繃,猛地看向手腕——現實世界的時間已經剩不到十分鐘了。
祁苒猛xi了一口氣,額角已滲出冷汗。她轉頭四望,周遭仍是一片扭曲的暗紅與墨黑,像吞人的迷宮。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