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是城市夜晚的街景。

        話音剛落，他毫不遲疑地一轉方向盤，車子再次啟動，朝著那個方向疾馳而去。

        祁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這裡是……」她看著熟悉的建築線條，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遲疑。

        車子像撕裂錯亂空間的銀白利刃，猛然朝前方駛去。

        四周街乾淨寬闊，高樓林立，霓虹燈不刺眼地閃爍著。人行兩旁種滿冬青樹，上頭掛著銀白色的燈泡與星星飾品，遠處還有聖誕樹和立體的雪人裝飾。

        祁苒猛然回頭。

        她咬牙，正打算再往深處闖，後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嗶——嗶——」喇叭聲。

        是一個小小的影。

        像是站在一個早已結束的場景裡，靜止地等著什麼，卻又不知自己還在等誰。

        祁苒了鼻子，退開半步，還沒來得及說話，車內的光線已經開始閃爍，表示小陸湛即將重置。

        他穿著深色的大衣，衣角被夜風輕輕掀起，形卻格外寂寞。手裡捧著一杯熱咖啡，低著頭，指尖貼在杯上，像是試圖從中尋找一點溫度。

        小陸湛一路沉著臉踩著油門，車速快得驚人，車窗外，景色不斷變換，時而像密林、時而像水面、時而又碎成一片片如玻璃反光的迷霧幻象，所有場景都如殘夢一樣脆弱、模糊、變形。

        祁苒睜開眼，抬頭看向車窗外——

        「反正那都是假的，沒什麼用的東西，壞了就壞了。」小陸湛語氣冷靜到讓人牙癢，「主意識都不想保存的殘像，只會擋路。」

        「砰——！」

        他話音剛落，前方忽然一整片幻象撲面而來，是一群閃爍不定、如泡沫般的記憶殘影——裡頭又是一個她自己哭泣的樣子，還有黃承勳模糊的背影。

        祁苒驚呼：「你、你幹嘛直接撞上去啊——」

        一刺眼的車燈穿透霧氣，遠處，一輛白色的車正筆直朝她駛來，車在混沌中如一撕裂幻境的光芒衝破重影與錯亂。

        小陸湛轉頭瞄了她一眼，語氣平淡：

        祁苒一震，猛地回頭，眼眶泛紅，毫不猶豫地撲過去緊緊抱住他。

        小陸湛將車緩緩停下，他輕輕呼了口氣，語氣依舊冷靜，卻有著一種近乎告別的安靜語調：

        小陸湛衝破一又一幻覺屏障，車一路劃開沉重的潛意識迷霧，當最後一層黑影碎裂崩塌，車子像是失重般猛然墜落。

        「快看，主意識就在那裡。」

        祁苒死死抓著門把，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陸湛……要不要讓我開啊？」

        祁苒的心驟然一緊，眼睛猛地睜大，呼猛然一窒，她的指尖在上蜷起，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影。

        「謝謝你……謝謝你……」

        「妳不是我女朋友嗎？有什麼好謝的，快去吧。」

        「我就不過去了。太靠近主意識，我差不多要被強制送回記憶區了。」

口到底在哪裡……」

        冷冽的夜風撲面而來，她沒有回頭，拚命跑向那個站在便利店門口的影。

        「……果然還是不能放妳一個人亂闖，太危險了。」

        祁苒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緊緊抓住車門旁的把手，心臟被懸空的瞬間拉扯得發緊。

        小陸湛指了前方，語氣帶著欣喜：

        街盡頭，便利商店門前的落地窗映著黃燈光。一個熟悉的影靜靜地站在那裡，背對著城市的喧囂。

        「主意識不在的話，這裡太混亂了，我想了想，反正我只是個分，再怎樣也只是被重構強制送回記憶區而已。」

        祁苒一怔，愣愣地站在原地。

        祁苒終於回過神，嘴角忍不住彎起來，她飛快地鑽進副駕，關上車門，安全帶一扣上，小陸湛已經一腳踩下油門。

        車停下，車門「啪」地一聲打開，小陸湛一臉無奈地伸出頭，語氣還是那麼一本正經：

        碎裂聲像玻璃爆裂，飛濺而開的記憶碎片在車窗外炸開、消散。

        他又轉了一個彎，再一次橫衝直撞破開另一面幻霧。

        「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留在那邊嗎？」

        小陸湛愣了一下，但還是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裡藏不住那點小男孩還不坦率的溫柔：

        祁苒目瞪口呆，忍不住扶額低聲喃喃：「……你一個小學生怎麼開車這麼猛……」

        她瞄了眼旁邊迷你版男友，他端著還帶著點嬰兒的圓潤小臉專注的打著方向盤瘋狂飆車，心裡完全是說不出的違和感。

        地面是熟悉的柏油路，四周的壓迫感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平靜與冷冽。

        下一秒，車子猛地一震，穩穩地落地。

        小陸湛面不改色，語氣冷淡得像個迷你版正牌陸湛：「沒事，我技術比較好。」

        祁苒心一緊，剛要喊小心，小陸湛卻猛地將方向盤一轉，油門一踩，直接衝破那一整面如鏡面的幻影！

        駕駛座上——

        她紅著眼眶點點頭，用力拉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