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谢知聿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又像是被一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我知他在强撑，而我，被前世的噩梦和今生的恨意驱使着，乐于见到他这份强撑下的狼狈。

        我沉默、然后站起，椅子因为剧烈的动作向后摩，发出刺耳的噪音。

        我实在是……太恨了！

        这不公平。

        自那场关于“份互换”的对话后，别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我和谢知聿之间，连那点维持表面的、冰冷的信息素“交易”都显得更加艰难。他变得更加沉默，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得越发熟练，却也越发空，像是烙印在脸上，再也摘不下来的悲伤。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刺眼的、故作轻松的笑容，看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破而出！

        看啊！即使份互换，他给出的答案，依旧是如此残忍！如此符合他上一世的所作所为！

        挑衅！

        33

        我似乎正在把上一世那个他的罪，强行扣在这一世这个或许并不完全相同的他上。

        但是……

        我们之间，连一个假设的问题，都能成为互相伤害的利刃。

        我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在程澈的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上，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两个来。

        一周后，我需要回别墅取一份遗漏的紧急文件。恰巧，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年轻  Omega  模特――程澈，因为一个公益项目的事情，顺路送我回来。他刚大学毕业不久，气质干净剔透，眉眼间……不知是巧合还是我潜意识作祟，竟与资料照片里谢知聿少年时期，尚未被家族完全雕琢、带上纨绔面前的样子，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粹。

        谢知聿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那里，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扶住了

        也就在这时，谢知聿从二楼的客房走了出来。他大概是听到动静，想看看是谁。他今日穿着一深色的家居服，愈发衬得脸色苍白，孕期的让他行动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缓。

        我死死地盯着他：

        理智上，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我――他在回答一个假设问题，他此刻的境是弱势，他的话可能只是自暴自弃……

这轻飘飘的、带着自嘲的话语，听在我耳中，却与梦境里那个冰冷决绝的“打掉”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仇恨的闸门！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本人也觉得很像吧。

        但情感上，那梦境带来的剧痛和恨意已经彻底吞噬了我。我无法思考，无法分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上，随即，像是被磁石引般，定在了程澈上。

        我让他等在客厅，自己上楼去书房找文件。下楼时，看到程澈正站在落地窗前，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让他看起来像一株清新的小白杨。

        说完，我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空间里，转，决绝地离开了餐厅，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满桌致的早餐，和那瞬间垮塌、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虚假笑容。

        他是在告诉我，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份如何转换，他的选择都不会变！他骨子里就是这般冷血！

        “很好，谢知聿…”

        时机很快就来了。

        这绝对是赤的挑衅！

        那恨意如同岩浆，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让我无法冷静，无法仁慈！

        他独自坐在那里，良久，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微微颤抖着，无声无息。

        程澈感受到这灼人的视线，有些不安地转过，看到谢知聿，立刻礼貌地颔首：“谢先生，您好。”